那牛,那狗
来源: 新法治报·赣法云 | 日期: 2025年09月05日 | 制作: 贾辛 | 新闻热线: 0791-86847870
那还是农村分田到户的时期,我家从生产队小组里分得一头两周岁的耕牛,全家上下分外高兴。那时,一头耕牛对一户农家来说是很重要的,家里人达成一致:一定要精心护养它。我那时八九岁的样子,早上和傍晚便牵着它到水草丰茂的田间地头去放牧,周六周日还挑着粪箕割来青草给它“加餐”。一早一晚,大人提着满满一桶温热的加了盐巴的泔水喂它。冬天,外面草叶枯萎,大家担心它吃不饱掉膘,还热米糠给它吃,它俨然成了家里的大宠物。

图片为AI制作
分到我们家不到一年,它便产下了一头小牛崽。我清楚地记得母牛临产那几天,我天天来到牛栏门前,查看母牛下崽了没。母牛产下的牛崽通常满身湿透,这时母牛便会凑近跟前,帮小牛舔干身上的夹着血丝的水渍,然后小牛站起又跌倒,跌倒又站起,重复多次后才稳稳站住了。刚站稳的小牛便会本能地钻到母牛的后脚下,用小脑袋不停撞击母乳,这时的母牛会很会意地微微张开后两腿,让小牛更好地吮吸乳汁。为了犒赏母牛,大人会依据季节特点给母牛“加餐”,要么是一把带叶的薯藤,要么就是一手青菜叶子。实在没有这些,一担青草料总是少不了的。在全家人的精心饲养下,水牛养得壮实膘肥,耕田有力,下崽也勤快多了。
随着年月的增长,水牛逐渐老了,不但耕田显得吃力,下崽的间隔期也长了,最糟糕的是牙齿也有松动脱落的迹象。于是父亲萌生了卖掉老牛的想法。
那是一个秋冬的午后,天灰蒙蒙的,父亲与相牛的谈好价钱后,带着那人来到牛栏门边。老牛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似的,在牛圈里焦躁地不停地走动。我惊愕地发现老牛眼里流着豆大的晶莹的泪珠,于是心被针刺般难受起来,却又无力制止两个大人的行为,任由那个相牛的牵着老牛一步一步捱出牛栏,走过晒谷场,走到对边的公路上,直到消失不见。多年以后,这个场景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,我都不忍细思停留,而是像拉扯胶卷般地快进,以不至于太过难受。
阿黄是我家养的一条黄色母狗。严格说起来,它是二哥因全家外出务工而寄养在我们家的。那年儿子刚出生,妻子便到相隔几十米的村小去做代课教师。每晚当听见阿黄在门边哼哼叫嚷时,家里人便都知道是妻子从学校下班回来了,随后不到半分钟,便可听到妻子呼叫“仔仔、仔仔”的声音。这时,阿黄蹲坐在门边,也不忘哼哼几声。仿佛在说:“看吧,得感谢我的通风报信呢。”
那时,我家还住在老房子里,回家要穿过一幢还没通电的老祠堂。其时,阿黄发挥了巨大的作用。妻子告诉我,每晚临近下班时,阿黄就来了。它卧在妻子的办公室门口摇动尾巴,看着妻子拿起手电锁上房门后,便一路引领妻子回家……阿黄一直坚持接迎下晚班回家的妻子,并且非常准时,直到妻子结束那一段代课生涯。
后来,我们搬到镇上居住了。年末时,二哥从广东回来,冷不防地把阿黄给卖掉了。当周末回到老家得知这一消息时,我和妻子都难过极了,更不敢细想被卖掉的阿黄的结局,为此,我们惆怅了很长一段时间。
(刘文忠 信丰县安西中学)
编辑:贾辛
校对:王小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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